文/湘璇子
第三章 萧瑟离离
“这里名为‘清月半西楼’，乃我清修之地，不曾为外人所知，想必公子也是不曾听闻的。”白衣女子说到。
“‘清月半西楼’？如诗如画，灵气清新，不染纤尘，实乃世间难寻之佳境，素某得见此处，三生幸事。”
“公子真是会说话，但公子昨晚踏进那片丛林确是很不智，”她面容似笑非笑，接着说道，“公子大概不知道，那片丛林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叫做‘萧瑟离离’。”
“萧瑟离离？”素还真不觉念到，回想昨晚在林中所见情境，倒有几分应景之意。
“那里的迷障并非人为所布，乃是受秋山灵脉孕育而成，其一草一木都具备一定灵识，闯入者会被唤起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梦，让他们沉醉其中不愿醒来，直至白骨成灰，最终被丛林吸食殆尽。”
“嗯……倒是不负此名。”素还真神色微微一动，问道：“只是素某不明白，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萧瑟离离？”
“这嘛……或许是缘分，公子闯进了萧瑟离离，而我，刚好在那里寻花。”听不出一丝情绪，素还真便在心中暗自思量她话中有几分真意。
寻花？眼前这个女子与香染衣有着相同的面容，再看楼外满园奇花，想必她也是个爱花之人，素还真不禁再次将她与香染衣联想到一块儿，她究竟是谁呢？
“看你的神情，似乎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见素还真迟迟没有说话，女子再次开口。
“姑娘误会了，素某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花，开在如此悲伤的地方？”
“悲伤？公子觉得悲伤，那是因为公子还活着。萧瑟离离让公子见到了最想见的人，而我救了公子一命，却惊扰了公子的梦。”
“上一次梦见她，素某曾想过就那样不要醒来，可是身系江湖，早就担下的责任又该如何放下？终究不过一场繁华空梦。”素还真不觉感叹到。
“那不知公子何故闯入萧瑟离离？”
“此事说来话长，”说到这里，素还真心念一转，说道，“倒是素某与姑娘已是第二次见面了，还不知该如何称呼？”
“香染衣。”这一次，她爽快的答道。
“嗯……”这个答案让素还真心中疑问更深一重，随即说道：“想不到，姑娘不但与素某那位朋友容貌一样，连名字也一样，而且，素某的那位朋友也是个爱花之人。”
“哦？”她神情若有所思，说道：“那我倒是很想见一见公子的那位朋友。”
“只可惜，他已惨遭阎王毒手。”素还真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女子的神情。
“那真是可惜了。”她眼中并无波澜，但这般淡漠的回应却是让素还真有所深思。随即又听她问：“想必公子此次闯入萧瑟离离定是与阎王有关吧？”
“这……”
“看来公子对我并不信任。”见素还真尚有几分犹豫，她便开口叹道。
“素某惭愧，昨晚姑娘既救了素某，是敌是友，早已分明，但素某心中仍存有疑虑，是以言辞有所顾忌，还请见谅。”
“唉，你大可不必想那么多，我不过是好奇而已，公子若不愿说，倒也不勉强。”
“这……实不相瞒，素某此次闯入萧瑟离离是为借取神器‘弈水彤弓’。”
“弈水彤弓？想不到已经过去数甲子年了，世上还有人记住它。”听到这个许久未听到的名字，香染衣不禁感慨到，但下一刻，胸口突然一疼，脸色已然如上次在琉璃仙境般，惨白起来。
“嗯……”素还真心中一惊，道：“姑娘可是旧疾又犯了？”
“我该去休息了。”
金纱几重垂落，熏香萦绕，汤池云烟弥漫，奇花飘浮，这便是香染衣在自己屋内所设的药华池，乃是引秋山灵泉浸泡婆罗奇花而成。此刻，香染衣脱下衣衫，轻轻踏入汤池，将雪白肌肤熏沐于香液中，闭目调息。
玉女擎香沐浴，人间世、洗彻凡埃。白烟轻拂着花气扑鼻，香染衣额上透出薄汗，脸色已渐渐恢复血色，但神识却陷入了一段回忆中。落日黄昏下，一片婆罗花海，绝美如画。花海尽头，站着一个背影，红衣，红发，静默无声。突然，一阵清风迎来，卷起漫天花雨，便听到一个银铃般的笑容回荡在黄昏的花海中，但随后，那背影却越来越遥远。
“悲伤？你感觉得到吗？”香染衣缓缓睁开眼睛，心绪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的画面中，而这句话，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另一个人。
药浴结束后，香染衣便独自来到游廊处，正巧遇上了素还真。两人相视一眼，素还真淡笑说道：“观姑娘气色，心痛之症应是已有缓解。”
“我这个病就是如此，没什么大碍。”
“嗯，素某冒昧问句，究竟姑娘所患何疾？又如何断定世上无解？”
“有劳公子挂碍了，但如今对公子而言，首要之事该是找寻弈水彤弓，又怎可因香染衣之事有所耽误？”
“这……”素还真见香染衣似乎并不想说自己的病症，也不好勉强，于是问道：“观姑娘方才言辞，似乎对弈水彤弓有所了解？”
“我想，这世上再没人比我更了解了。”香染衣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禁问道：“你可知，许多年前，那片丛林并不叫‘萧瑟离离’？而那个时候，弈水彤弓也是不存在的。”素还真静静听着，香染衣继续说道：“三百年前，有一个叫孤影寒的人从秋山带走了一块彤雨石，而这彤雨石乃秋山神鸟的一点灵识所化，对神鸟十分重要。当时神鸟正与秋山灵脉合体，步入沉眠之状，待到它苏醒后，发现一点灵识被夺，当即用术法追寻，但怎么也感觉不到彤雨石的下落。原来，孤影寒为打造旷世神兵，将彤雨石投入弈水寒潭，因此，有千年寒气的隔绝，神鸟便无法感应到灵识所在。只是三年后，弈水彤弓现世之时，彤光冲天，神鸟终有感应，但它与秋山有谛命之约，不能离开秋山。好在彤雨石能感应到神鸟的情感，并且别离秋山多年，它对秋山寄寓了浓浓的思乡之情，总盼望回到秋山，致使弈水彤弓不愿认主。那时，孤影寒已知彤雨石来历，但他对弈水彤弓寄予厚望，希望它能入世一展神威，成为他最完美的作品，于是将它沉入弈水寒潭。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天下奇士皆慕名前来求取神器，只是各个无功而反。经过数甲子年之久，弈水彤弓不但未被驯服，反而生就了浓浓的怨念，孤影寒失望一叹，便决定将它带回秋山。”
“那后来呢？”
“后来……再次踏入秋山，孤影寒便再没走出来，而那片进入秋山的丛林自他踏入后就成了如今的萧瑟离离。”
“嗯……”
“萧瑟离离的存在是为了防止尘世之人或事破坏了秋山的一草一木，丛林里的迷幻梦境源自人心深处的欲望，或美好，或悲伤，或邪恶，但无论是哪样，踏入之人都将沉迷梦境不能自拔。”
“如此，孤影寒岂不是在数甲子年前已命丧萧瑟离离了？”
“那也未必，他身上毕竟带着弈水彤弓，彤雨石虽有怨念，但再造之恩亦是不能忘怀的，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嗯，看来要寻找弈水彤弓，必须进入萧瑟离离。”
“怎么？公子差点在萧瑟离离丧命，如今还要再进一次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事关对抗阎王之大计，不容素某退却。”素还真已然下定决心，目中一转念，诚恳说道：“姑娘能入萧瑟离离中寻花并且救下素某，想必有办法不受迷幻梦境影响，不知可愿助素某一臂之力？”
“我确实有办法，但我为何要帮助公子呢？”香染衣似乎话中有话，一旁的素还真不禁暗自思量。
“这……若姑娘愿意帮素某这一次，来日姑娘之事，素某能为之内，必当为之周全。”
“嗯……”香染衣似有思索，接着说道：“我于你已施有救命之恩，以公子人品，不该报答吗？我又何苦再费心力博得这个人情？”
“嗯……”听到香染衣这番言辞，素还真倒也不急，只淡然说道：“那素某只好拼死一闯萧瑟离离，若是能有性命回来，定当报答姑娘昨晚的救命之恩。请！”话音落下，素还真便朝游廊外走去，而香染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没有阻拦。
虽知此地名为“清风半西楼”，但具体在哪，素还真却不得而知，此刻，素还真静静地站在花海外的溪水边，竟不知该往何方去？
“没有我，公子是走不出清月半西楼的。”一阵冷风袭来，香染衣便也出现在溪水边，与素还真隔着几步距离，不等素还真开口，她继续说道：“不愧为半神半仙，公子是算准了香染衣会帮你吗？”
“哪里，素某只是相信，姑娘绝非见死不救之人。”素还真诚恳说道。
“呵，我可以帮你，但我要你身上的那面玲珑心镜，不知这一次，公子可愿割爱？”她看向素还真说道。 | 
发表于 2015-2-22 17:15: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