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疏楼问月 于 2015-2-22 20:29 编辑
花香轻浮,檀烟袅袅,幽雅阁楼内,三个人两方势力,一场真与假的对话,拢着微凉的月色,正在缓缓展开。
“呵,姑娘缪赞了,贤人不敢当,不过是世人抬爱而已。”南寄零本无意在鬼市盘旋下去,然此刻他却明了早在踏上寰洲地界之时,对方就已将目标锁定自己,或者砺无心……
心中思绪徘徊,南寄零姿态依旧淡然平和,伏了伏身子,缓缓道:“鄙人首来寰洲,对寰洲人文习俗不甚了解,今日承蒙姑娘招待,萧山鬼市名不虚传。”
“南贤人说笑了,是吾手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鬼命女在此代她向南贤人赔罪。”说罢,血姬当真自榻上起身,朝南寄零裣衽一礼。
南寄零见状,立马侧身避开,拂尘一甩,轻送一股柔力将血姬托扶而起,紧道:“姑娘如此,可是折煞南某人了。再者不知者无罪,南某之名并非人人应知。”
“南贤人心胸广阔,不予计较,然吾却不能不给予惩罚。策君,理当如何?”顺着南寄零的力量起身,血姬言语清冷的说到,末了问向一旁默不作声地萧夷歌。
“貘君冒犯了贵客,理应由南贤人来决定如何处置。”被点名的萧夷歌轻描淡写,便将问题又踢回给了南寄零。
“既然如此,那就请南贤人随意处置吧。”微转首,淡淡地看了眼伏跪一旁的人。
随在策君之后进来的貘君君旖梦在听得自家主子与南寄零的对话后,本没什么感觉,直到血姬看过来的那一眼。明明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却杀意突起,让她心头一颤,背后冷汗潾潾。
“是旖梦眼拙,冒犯了南贤人,还请贤人责罚。”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衔接完美毫无空隙,直到君旖梦将话说完,南寄零刚想开口,却见帘后走来一名白衣侍女,手捧水晶制盘,而盘上置着一柄匕首,一瓶药瓶,以及一条钢鞭。
这时血姬缥缈如纱的声音再传耳边:“南贤人请吧。”
南寄零看了眼托盘上的东西,面不改色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至于惩罚也就不必了。不过姑娘若想表达歉意,南某倒是有一事,姑娘必能相助。”
“南贤人所指可是令友一事?此事策君已告知于吾,不过恕吾抱歉这忙恐怕是帮不上了。”挥挥手,遣退了执盘的侍女更示意貘君下去自领惩罚,血姬慵懒的倚在雕花木榻上,白衣的侍婢窜梭来回,步下无声仿若幽灵,呼吸无度更似阴灵,让人看着不禁起疑。
不着痕迹地将楼阁内一切尽收眼底,南寄零心间不由划过一个诡异念头:半真半假,幻梦与现实的交替,看来他在神魔之间,就不知这黄昏晓度之主是否为真。
“明人不说暗话,吾友乃为追寻荒村异景而去,周围除了鬼市具为荒林,吾之轻功纵然稍逊吾友一筹,但眨眼间便失了他之踪影,疑点其一。吾被困迷阵,萧君及时以笛音引导,吾深怀感谢,然这疑点其二。综上看来,鬼市乃是最大的怀疑之所了。而姑娘贵为鬼市之主,寻一个人不过覆手而已,如何难之?”敛去思绪,南寄零继续与血姬打着太极,态度闲适的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南贤人此话差矣,萧山非只有鬼市一景。若人在鬼市之内,看在南贤人之面,鬼命女自当放人,可惜……”苍白近乎透明的手举着琉璃酒樽,听似诚恳实则狡猾的言辞配着面具般毫无表情的面孔,是说不出的诡异又和谐。
“原来萧山除了鬼市还有其他异景,南某厚颜还请血姬告知一二。”抚尘执礼,南寄零一派君子之风。
“若南贤人想知,可自行体会,毕竟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最后,语气中竟微微带着笑意,然等南寄零抬头望去,血姬的脸上却是依旧如瓷偶般的面无表情。
“既然如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南寄零面色平静:“那南某恭敬不如从命。”
拂尘一扫,气劲随之散出。面对南寄零突然的发难,血姬微阖着眸身姿端坐不动,好似压根没将南寄零的攻击放在眼内。而紧随在鬼命女身侧的萧夷歌则在南寄零攻击的一瞬间闪身至血姬身前,灵玉飞音在他手中旋转成盾,不想那道攻击却直直袭向血姬背后开启的窗户。
就在罡风击中窗棂一刻,整个空间蓦然剧烈晃动起来,随即一道亮眼红光闪现,空间墙壁瞬间炸裂,扬尘中一道白影冲入,单臂持刀站在南寄零身旁。
“久等了,南老奸!”清朗的嗓音是少年独有的狂傲。
“好友这次速度可是慢了不少,让南某一阵好等啊。”
“如果不是失却一臂,可不会耗那么久,不过也没慢多少。”璨金的瞳孔闪过一丝冷光,兜帽下的薄唇挑起一抹凛然的弧度:“半个时辰,不能再久了。”
在两人说话间,众人所在环境忽而又起了变化。
光影在一瞬湮灭,当景象再出现在视线中时,现场只剩下南寄零和砺无心。
“小王子果然自信,只可惜……”泠泠月色萦绕,白雾再起,幽冷嗓音凭空传来,合着周围鬼哭,森幽诡谲。
“我记得我自华洲出道,想不到酆都鬼姬身处寰洲竟也知我名号,果然神通广大。”
血姬闻之,语气中透出一丝笑意:“千晔皇城玊王府段思小王子,鬼市若连这也不知,便再没存在的必要了。”
“段思?”听到这个名字,砺无心心头一动,握刀的手不自觉收紧,与此同时南寄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有礼开口。
“现在南某明白鬼市针对我们的原因了。”他顿了顿:“如果是针对千晔皇城的小王子,那在下只能说你们找错了人,吾友砺无心,人称小王子,却非是玊王府的那位。”
话音一落,就听萧夷歌轻笑:“吾等当然知道他不是玊王府的小王子,因为……”刻意拉长的尾音显得意味深长,“真正的小王子早就死了,是否?砺公子。”
闻言,南寄零一愣,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砺无心一眼,见他紧抿嘴唇眉头深锁的神情,便知对方说的多半是真。
只是,他却没有对他说明,唉……
“好了,闹剧该结束了。”
倏然,气氛一凝,天地瞬间寂静,在白雾之后出现的竟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海中孤岛。
这时南寄零与砺无心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离开萧山数百里之遥。两人相视一眼,心头皆有震惊。
“多余的试探都收起来吧,以南贤人的聪明应当明了吾之意。那吾也不赘言,鬼市的规矩很简单,那便是以物易物,不知南贤人意下如何?”
万古极曜,千晔皇城。
寰洲四都,千晔位东,炽羽处南,黄昏坐西,朔风居北。东方本为沃土,百年来四都干戈不断,只为争夺更多资源。数百年前千晔降神子,力压三国,靡都伤,荒都降,黄昏灭,业皇所指,千晔极曜。
如今业皇虽已不在,但其继位者啻皇祈曜亦非易与之辈,加上文有谋相诸葛锦宸定国,武有御帅邪(ye)罗安邦,江山可谓固若金汤。
故此,千晔皇城得以延续它的百年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这些句子是北宋柳永称赞杭州富庶美丽的句子,放在形容皇城之上也不惶多让。
“你好像一点也不好奇的样子,莫非你不是第一次来千晔皇城?”朱雀道上,砺无心充分发挥了他的好奇心,不停地四处张望,真恨不得脑后再生一双眼睛,只怕看漏了这千晔的繁华。
南寄零倒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眼神沉静的宛若一片湖波:“吾是你,吾便不会这么悠哉,须知道吾等身上还有许多称不上轻的任务。”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学会及时行乐嘛,”砺无心不甚在意,忽见前面一间锦玉楼,一时兴起,遂拉了南寄零就走:“不急这一时,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你啊……”南寄零叹了一口气,片刻间便被拉到了酒楼门前。
但见锦玉楼前停着一顶华丽轿子,周有奴仆侍儿十八人,从中走出一位富家小姐,见二人,柳眉微皱,一旁侍儿走上前怒声喝道:“哪里来的臭男人,没看到我家小姐要进去用膳么,再挡在这里,当心我们通知巡捕将你们捉了去。”
砺无心一愣,环顾四周,锦玉楼前只有他与南寄零两人,头一次被女性如此恶劣的对待着实让他吃了一惊:“额,这位姑娘.....”
还未说完,南寄零迅速扯了他袖子,温和的对那侍儿道:“吾等冒犯了,这便让路,请小姐恕罪。”
富姐小姐冷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带了仆人便往锦玉楼内走去。待人全部上了楼,砺无心诧异的看着南寄零:“吾说好友,这里的姑娘是怎么了?跟华洲的姑娘小姐比起来差别也太大了。也不是自恋,以吾等的相貌,怎么也不该这样恶语相向吧。”
“因为这里是寰洲。”面对砺无心的疑问,南寄零只简单回了一句,然后拉着砺无心进了楼,对店小二道:“找一个近门的位子,随便来几个菜吧。”
“好的。”店小二瞄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便去了厨房。砺无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摇头:“不曾想一个店小二对待客人的态度却如此敷衍,这个地方究竟是怎么了。”
“吾说过了,这里是寰洲,更何况这里是千晔皇城,”南寄零看了他一眼,动手为两人各添一杯茶,继续道:“千晔皇城开国已有上千年历史,开国女皇曾宣布,皇位必须由女子继承。男子虽可为官,地位却一直低下。到了业皇继位,这位女皇开创了千古功绩,更是神之子降世,她正式宣布女子尊于男子,这女尊男卑的风气便达到了顶峰。女子习惯于蔑视男子,男子稍有冒犯便有牢狱之祸。”
“竟是如此!”砺无心目瞪口呆:“女尊男卑,委实惊世骇俗。”
忽闻门口一阵嘈杂,砺无心偏过头去,却见一富商趾高气扬的在酒楼掌柜点头哈腰的陪伴下走进了酒楼,待见了那女店小二,立刻收了那张扬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点着菜,前后变化着实让砺无心汗颜。
“我们还是快点把事情办好就回华洲吧,”砺无心抹了一把汗:“我想我不会喜欢这样一个地方。”
“哈,”见他模样,南寄零忍不住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砺无心也不反驳他,蒙头扫食,一副赶紧吃完走人的态度,南寄零见状,也无他法,只得随他。
两个时辰后,两人站在了玊王府前。没有门卫看守,黑色沉重的大门,青色的灯笼,红木做成的牌匾此刻却显得幽暗冷漠。
门前扫得很干净,不留片叶,却无端给人一种秋风萧瑟之感。
“我怎么觉得……这王府冷清的有些过头。”砺无心皱着眉:“玊王是啻皇亲妹,盛传颇得圣意,这样一个王爷居然会无人巴结,门可罗雀?”
“一观便知。”看了看王府周围,南寄零微微一沉吟,上前一步伸手朝向那古朴厚重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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