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晴雨纪第三十一章（上）

芳菲尽

　无月，无声，无情。阿九握着手中的剑与看不见事物的葬雪魂对峙着，剑锋在寒冷的夜凝出了一层白霜。
　　“前辈，你这是不信任阿九吗？”
　　“哼~！一路上你的所作所为能让我信吗？”葬雪魂双目不睁，可是嘴角那抹嘲讽却是扎在了阿九的心上。
　　阿九出身名门却要为奴供人驱使，长久以来最怕见的，也是最不愿见的，便别人嘴角那抹轻蔑的笑意。
　　“前辈，我看你这眼睛恢复了也是白搭，你盲的是心，不是眼。”愤怒的阿九早已抛开了阅天机对他说过的话，语气也不再客气。
　　“怎么，容不得别人拒绝吗？”葬雪魂脾气也是执拗，不信便是不信，丝毫不给阿九靠近身前的机会。
　　刚才强光中被葬雪魂斩下的头颅还在地上骨碌碌的滚着，在皑皑白雪上勾勒出了冰凉的杀机。
　　“初见时，我便觉你剑魄傲气剑心含杀，而这一路你虽是车夫身份却有意隐藏自己武功根基。如今你甫一出现便有黑衣人前来暗算于我，现在更导致我徒儿被劫，让我如何信你？”
　　本来对阅天机主仆就心中堤防，今夜阿九的不尽力彻底让葬雪魂与他撕破了脸。沧海族与冰雪族都源自深海，眼睛较之人类对光要敏感许多，如今的暂时失明更是让葬雪魂心中怒气大盛。
　　手中的剑已然染血不在意多杀一个，百丈冰粼粼波光，似有水雾流窜其中，凌厉之势凡铁难掩。
　　听了葬雪魂的话阿九心中凉了半截，心知难以辩解索性提招上手，打算擒住眼睛不能视物的葬雪魂待阅天机回来处理。
　　心一定一静间，气息也截然不同了。握剑的手坚定了，凝视对手的眼好似深潭。
　　“葬前辈，阿九无奈只好得罪了！”
　　剑起八方雷霆落，千锋寒彻。阿九剑走如蛟龙，腾挪间初显根基不凡。
　　“呵~~！肯露像了吗？可惜……”。再观葬雪魂面上露出轻蔑之色，手中百丈冰竟毫无动作，空着的手凝气于指，指尖寒气瞬间冻结周遭气流。
　　“砰”~！指剑交接，葬雪魂不轻不重的用两指夹住阿九剑锋轻轻一弹，只听剑身发出一阵轻吟，剑身簌簌。
　　阿九不顾剑体异常，赞剑再攻，招招快猛。可是纵使落剑如雨仍难近葬雪魂半步。只感双目紧闭的葬雪魂如水中之鲤，滑溜难擒。
　　“啪~~”！葬雪魂一掌将阿九震退数丈，轻挥霓裳，皱眉怒喝：“你的剑法让吾腻了，接下来让你看看何为“天下至寒之锋”。”
　　天下至寒之锋，乃是当年葬雪魂化身倾雪楼所得之称号，寒者冰雪也，阿九乍听此号心中暗叫不妙。虽知自己武功不弱，可怎奈葬雪魂江湖成名已久，料是难以取胜。没有退路之下，阿九决定放手一搏。
　　冰雪百丈埋四野，沧海波澜怒江潮。一式初开还未起，百丈之冰以腾急，葬雪魂持剑直指天际，避在云后的残月银芒吐露间，正是天下至寒之锋携无匹威势再现尘寰。
　　“天瀑涤凡尘”随着葬雪魂睁开已变成冰蓝色的眼睛，剑锋气劲凝成一股巨大寒气团，冻气暴涨。再观阿九，虽猛提内力格剑去挡，但已是冷汗涔涔。
　　寒气似雪崩山难席卷前人，瞬间淹没阿九握剑的身影。
　　已在月下露出异族形貌的葬雪魂，形似雪女白的无一丝杂色，耳边鬓角亦有鳞光闪现。视力没有完全恢复的她并没有离开战场，而是等着雪爆之后的雾气消散。
　　“嗯~？~”虽然看不清，可是凭着敏锐的剑感已知道自己面前多了一人。不用猜那人名字便脱口而出：“阅天机，你回来的好准时！”语气中颇多讽刺挖苦。
　　急急赶回的阅天机替阿九挡住了这要命的一招，手中盘旋不散的寒气在他之双掌形成了一层薄冰。
　　不知事情原委的阅天机，先是看了看二人面上表情才发言小心说道：“葬姑娘可是不瞒阅某晚归，在拿我的下人撒气？”
　　“哼~我是在撒气！不过不是因为你晚归，而是我徒儿因为你下人的虚与委蛇被人劫走了。”
　　“哦~？竟有此事！”
　　二人将事情原委说与阅天机听，阅天机听后皱眉思索片刻说道：“我想那路人马抓走凝清芷应是要挟之用，她性命想来无碍”。
　　葬雪魂眼睛还未恢复看不清阅天机此时面上凝重的表情，只觉他对清芷被劫一事不甚在意，一时怒上心头。
　　水袖一卷雪雾掩天，百丈冰收入鞘中竟然是一副要与二人分道扬镳的模样。
　　“葬姑娘你要去哪里？”阅天机出声呼道。
　　“不麻烦两位，我的徒儿自是我自己找寻，就此告辞！”说完不等主仆二人相拦葬雪魂以在激起的漫天雪雾中消失了踪迹。
　　“主人这可如何是好”？阿九能从阅天机态度中看出此女定与接下来的动作密切相关，如今见她走了心中不免慌乱。
　　“矣~~！你慌什么？走到相逢处自会再相遇，不急”。阅天机对葬雪魂的怒然离去表现得不咸不淡，不理会呆在原地还在消化自己话语的阿九，一个潇洒的转身便回到了前来接应的白玉马车之中。
　　“阿九，还不快来驾车！”马车内的阅天机等了片刻不见阿九上车，便隔窗对呆立原地的阿九唤道。
　　“额~~是主人”。阿九猜不透阅天机的想法索性不再去想，专心上车控制起马车来。
　　次日清晨，四季如春的流连天地迎来了百年来的第一场雪，坐在园中赏花的天雪君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气中觉出了一丝熟悉的怒气。
　　“呵~”！放下嘴边的茶，不由轻笑出声，眼中绽放的光彩说明了主家对将要到来之人很是欢迎。
　　忽的园中的风变了，气温陡降，开的正盛的牡丹瞬间披上了薄霜。
　　沧溟墨云看着失去光彩的花园，伸手捏起近前花叶上一滴凝结的露珠，笑骂道：“要来便来，你这是要把我精心栽培的花草都冻死吗？”
　　随声，雪白的影自天而降，翻飞的广袖薄似蝉翼，让来人好似冰雪的精灵展现眼前。
　　“师兄，别来无恙！”
　　端详着来人，沧溟墨云嘴角笑意不减：“雪楼见你恢复这般形貌想来伤是好了。”
　　来者浓密的黑发虽束成高髻可仍长及裙角，高洁超脱的面貌，可不就是那永寒峰上初相见时的一夕沧海倾雪楼嘛！
　　“道体修行200载，当日被破哪是几日能修回来的，这幅摸样我也不能长期维持，如今只能和你长话短说。”
　　“就算是以前你又哪次和我多说过，什么事便说吧！希望不是阅天机那小子欺负你了”。
　　“师兄莫说笑，是我徒弟被人劫走了。”
　　见葬雪魂一本正经，沧溟墨云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变回了严肃的大宗主。
　　“劫走？”沧溟墨云听此眼皮不由跳了跳，脑中快速搜索着能和凝清芷接连上的信息。
　　可是不过片刻便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她60年前的仇家皆以死尽，要说是找她寻仇不大可能。”
　　“那他们就真如我所想是冲我来！当时阅天机不在场，只有我和阿九与清芷。”
　　“可是你没有仇家也有事近期才下山的怎么会有人想抓你？”沧溟墨云皱眉不解。
　　“这才是我最想不通的，我当初怀疑过战界之人，可是若真是他们断不会如此偷偷摸摸。”说到此葬雪魂面露纠结之色。
　　葬雪魂心中焦急，沧溟墨云一眼便能看出，目光扫了扫她单薄的身子。安慰道：“你也莫要着急，我见你一身风尘必是道体外貌一恢复就直奔我这里而来，我马上就下达搜查令，你且放心。”
　　葬雪魂虽是道法千宗副宗主可是位高不一定权重，她虽有副宗主之名却鲜少与教内之人来往。久了也就变成了道法千宗内的一个谜，一个只会在10年一次的论道大会献声于大殿画像上的迷。
　　“道法千宗那些后辈，识得我的能有几人？我去作甚！”见葬雪魂嘴角微斜露出不屑，墨云叹了口气：“人家识不得你还不是因为你自当年排位完后就“龟缩‘在永寒峰没下来过。”
　　听到“龟缩”二字，葬雪魂给了墨云一记凌厉的白眼。
　　“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是因为不喜欢其他十二宗的宗主，只是你这性子确实应改改，当年你竟然在众人面前说向来好面子的河满子臭。”
　　脸上神色不动，没有半点悔悟之意，葬雪魂表情淡淡：“你说够了吗！我要走了。”
　　“慢~！来我这里便要留上几日。你还没来过，我带你参观一下”。说完不等葬雪魂拒绝，便拉着葬雪魂往自己书房走去。
　　“我看你只身前来一定是和天机闹掰了吧！没关系师兄在……”
　　甩不开抓住自己衣袖的手，葬雪魂只能任凭私下很呱噪的天雪君带着自己向着书房而去。
　　想到走在身前的男子多年来在外人面前总是稳重严肃，葬雪魂不是不明白作为道法千宗天雪君的沧溟墨云是多么辛苦。一个人隐藏自己本性来扮演另一个不真实自己的人，心中应也是疲惫的。
　　在自己面前沧溟墨云只是自己师兄，而在外人面前他是天雪君——万法为宗的天雪君。
　　“喂，我只是想让你参观我的墨宝，你就愁眉苦脸至此，我的书法字画就那么难吗？”
　　猛地回神，让回头看向自己的天雪君问的一惊“额~~~！没……没……！”
　　果然天雪君很快便下达了搜查令，这也让葬雪魂安心不少。
　　只是墨宝…………！！！！（天雪君私下都很高调的称呼自己的作品为墨宝）。
　　看着玲琅满目的房间，葬雪魂心中一愕，不搭··完全不搭···!!不管看多少次天雪君的混搭风格，葬雪魂这种讲究统一到病态的人都接受不了。
　　葬雪魂是个严谨刻板的人，若是用一色必是不能有其他杂色。若是用金必是不再用银。可是天雪君不同····他就是喜欢将所有完全违和的物件组合在一起。
　　看着花花绿绿的房间，葬雪魂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被闪光雷刺伤了。
　　“师兄……！！！”第一次觉得原来想要违心的赞美是那样难。
　　“师妹，觉得如何？”天雪君情绪高涨有些得意的问道。
　　“这满屋的字画珍宝花了师兄不少时间收集吧”？捂眼不忍直视。
　　“还好，珍宝将就。不过我要你看的是我的字画。”
　　说着天雪君在一锦格中拿出一精美卷轴来。
　　将卷轴放在紫檀的大案上，天雪君得意的神色更甚。
　　葬雪魂看着天雪君心中狐疑：“师兄特别拿出这幅是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卷轴放的隐秘又装裱的分外精美，光冲着这份神秘感便燃了葬雪魂的好奇心。
　　“打开一观便知。”说着单手一抖，卷轴铺展开来。
　　只见微黄的绢纸上一清丽绝尘的身影袅袅伫立，如烟似幻，美不可言。
　　没想到师兄亮出的卷轴倒是一副佳作，只是上前一细看，葬雪魂顿时无语。
　　“师兄……你画我作何用？”走到近前一看这画上女子竟是自己，葬雪魂不解问道。
　　“哈哈哈~~！我不是前几日回去道法千宗了嘛！见大殿之上你的画像以风化的看不出模样所以打算换一副新的给你挂上，供下次论道大会使用。”
　　“师兄此举多余。”想到自己画像将流传出去供凡夫观看，葬雪魂有些不快。
　　“师妹莫动气，主事挂像是道法千宗多年规矩不可违背，你的像我给你挂偏僻些便是。”
　　“不是挂不挂像的问题，而是此像画的太美了”，说着不待天雪君反应葬雪魂对着画轴一挥手，顿时白雾包裹画面。
　　“师妹··不可啊！”天雪君虽然快手抢过画轴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雾气围绕卷轴任它点点变化。
　　待白雾散去，画上虽然还是白衣黑发的女子可是已再无方才神韵，变作平庸凡人，天雪君见此，知心血白费扼腕道：“师妹，这可是我费时多日的墨宝，你怎么能……而且这绢乃是……”
　　嘭~~！！卷轴被大力摔在地上。
　　惊讶于天雪君的突然之举，葬雪魂诧异道：“师兄为何发怒至此？”
　　只见天雪君气的嘴角哆嗦，半天才在嘴里蹦出一句“这画是假的。”
　　|“恩~”？葬雪魂不懂。
　　“这画虽然画工变化以难辨识，可是刚才我抱在怀中并未闻到水仙花香。”
　　“水仙花香”？
　　“这绢虽然还是冰丝碎金绢可是只熏了我平日用的牡丹香，并没有那日我心血来潮特意换的水仙花香味，所以是假的。”
　　“你久居深山而这书房也不是谁都能来的，你确定不是你记错了吗？”
　　见葬雪魂怀疑自己判断力，天雪君嘴角略过一丝泛冷的笑意：“那么多年，师妹见为兄“记错，忘记”过什么？”
　　“那倒是真没有。”葬雪魂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师兄虽然人好，平时在外人面前也很儒雅，可是心里还是很记仇的。
　　心中暗自说了一句：“还真是，凡是得罪你的都被你收拾了。”
　　“可是谁又会无聊到偷一副没有什么用处的画”。
　　“这个偷画之人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可是还是出了破绽。”
　　“只是能那么了解你的，想来是你熟识之人吧”！葬雪魂语气平淡的说出了重点。
　　“这画我就前几日给我胞弟看过，一定是他干的。”
　　“你胞弟？”
　　“十年前找到那个吗？”葬雪魂突然记起多年前是在天雪君的来信中提及过此人，只是叫什么确是记不清了。
　　“对，就是他。江湖人称浮生斋主的梦浮生。”
　　看着表面上生气可是却在眉宇间荡漾着一抹温柔之色的天雪君，葬雪魂心中倒也为他能找到胞弟而高兴。
不过她能看出师兄定是十分疼爱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兄弟，想来偷画之事也会不了了之。

千莲子

加油，狂顶

玄宗弦首

菲菲，看到这里终于觉得好友的行文渐入佳境了，文笔舒展，故事背景逐渐拉伸，角色性格越来越饱满，期待后作

烟火刹那

图好心水啊

薰衣草

加油哦!

东君

路过，赞之！

芳菲尽

东君 发表于 2014-10-7 13:24
路过，赞之！

鬼故事呢？[udu_catsoul=6]你妹。[/udu_catsoul]

东君

芳菲尽 发表于 2014-10-7 16:08
鬼故事呢？你妹。[/udu_catsoul]

作者外出取材 暂时休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