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微尘》 第四十一章

尹明仁

第四十一章  素还真  （扣山门。）
          中途，我们就买过一次吃的，虽然，被坑光了银两。但虚蟜说，只有半日的路程了。我不识路径，所以，只坐在虚蟜的肩头，胡思乱想。包括怎么登门而入、怎么和素还真打好关系......虚蟜的成功范例就在眼前。如果我给了你，今生最牵肠挂肚的东西，倾盖如故，也不是不可能。至少，你不会把我等同于，其他认识的人。况且，作为苦境的新入成员，我理应对你，这个为我们操劳一生的人，有所回报。感谢上苍，给了我这个“擅长”。

          我记得对琉璃仙境的描述有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我不解——“百里柳树栽成路，翠环重山有无中。”我以为这百里的柳树，就是道路绿化，路的尽头便是翠环山。那么，何来连绵的重山，都似有似无呢？

          当我被许多的柳梢拂过脸颊时，我就懂了：是，这高大无比、垂下万条丝绦的百里柳树，遮蔽了人的眼目。‘柳’谐音为‘留’，有留客之意。故，常有人攀折柳枝，送别友人。这百里柳树如同绿色的长廊，指引着，山中的来客去往你家的道路。我不知道，是否每个来琉璃仙境的人，都能体会你的心意。但我在这绿柳拂面中，知道了：虚蟜并没有找错地方，而且，我们也不会在重山之中找不到，你的家门。

         放松了心情的我，开始回想你的面容——你和青涩又血腥的罗睺不同，与峨冠博带的枫岫也不同。枫岫有着鸦翼般的眼睫。那黑亮纤长睫毛和近压的漆黑眉毛，显得，他的眉眼十分锋利。只有，枫黄色的嘴唇，透着些许温柔，然而，他通常用羽扇挡住这抹温柔的颜色，只露出锋利的眉眼。这漆黑的一动不动的眉眼，联和紫黑的长袍，与竖直到脸颊的立领，表达着拒人千里的意愿。素还真与枫岫，恰恰相反。他眉毛疏淡，闪动着的长睫毛，像翅膀逆光扑动，让人觉得他有些呆萌，好欺负。当然，这些想欺负他的人，后来统统裁了大跟头儿。素还真的衣服全是浅淡的颜色，比如：白底淡紫、白底浅黄。一柄琉璃杆的拂尘斜支在手背上，雪白的丝尾搭在肩膀，垂下的丝丝缕缕，随风轻柔地在他身后飘动......

         这样的你，如果，我不认识柚子的话，我一定会尽量远离柚子，而缩在你的身边。哦， 这不是，我的个人感受。而是，那一大串跟你身后，苦苦追寻你的妹子们，的共同感受。

       “飞光夜瀑一枝松”说的是，远望重山，帘帘飞瀑、松树很少，大片山石嶙峋裸露。翠环山，终于出现在眼前了！我兴奋地从虚蟜身上，下来，朝山上跑去。越往上温度越低，沾染草味的露珠结成琉璃般闪烁的霜珠，渐渐打湿了我的鞋子，令人精神一振。这就是“山境寒霜结琉璃”的意思啊——

          一块镌刻“天道酬勤”字样的石碑，闯入眼帘。据说这字体隐含剑法的走势。我当然是看不出的，只觉得字体逸兴横飞，苍劲而飘逸...等下，这是！翠环山层层阵法的入口。即使当世武功顶尖的人，也不可能多带一人进入。那么，一般高手的虚蟜.....甚至，虚蟜报上名字，如果，屈世途不放开守山大阵，虚蟜自己都进不去。对！就是机关阵法、工艺科技、易容术天下第一，卧底那里，那里团灭的卧底之星——屈世途。

          一直替，素还真掌家的你，现在，是否正在瞭望镜中，注意着我们......怪不得，附近的树，突然这么少了。

        “虚蟜，爬山无聊的很，咱们玩一个游戏吧。”

        “这里，不对。小小姐，上来。”

        “我有预知能力，你还能，比过我去？没什么事，快来玩么.....好不？”我像摇萝卜那样，摇着虚蟜的手。罗睺都能被我，摇动，何况是你......

       “你背朝着我，数二十下。等我藏好了，你就来找我。不许，偷听我的脚步声，更不许，偷看我!”

          虚蟜依言，背朝我封闭了感官。我顺着石碑旁的小路往里走，呼啸声中，脚前的地上，出现了两道深刻的划痕...这是，屈世途在向我示意，报出来意和家门。只是，我若报了，多半会被你遣送回家或者通知萝卜来接我。我闭紧嘴巴，回头观察虚蟜...他毫无所觉，在数，“九......十.....”

          比着划痕的深度，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恐怕，会划断吧...不要紧，素还真的医术比柚子还好...我鼻下，全是汗渍.....

          而操控着守山大阵的屈世途，看见那个侏儒，嘴唇煞白地回望同伴，一脸决绝。屈世途惊异万分，那个武艺不错的兽人，没有动。这个显然没有任何武艺的侏儒，反而，可能要闯剑阵.....这——不是九死一生，而是，立马血溅当场！屈世途不由得站起身，手紧紧地握住剑阵的控制阀......

        “十四.....十五......”

          没时间了，我闭上眼睛，就往里冲...我先没感到剧烈的疼痛，而是，感到流出的血，打湿了衣裳...我的！这么多！我会死么？萝卜不会饶了你们！......算了，是我自己，失误了。

          受了伤，还不收势，也不躲...哦，她不会武。 闯山的人无数，可屈世途从没觉得，那次像这样惊心动魄。屈世途在空中就点了她，止血的穴道.....幸亏，刚才自己及时关闭了剑阵，只是失力的剑势扫了几下.....就是血，有点多，像只血葫芦。

         “二十......小小姐，藏好没？”

           这蠢仆人，真是好命！你的小姐，丝毫不忍你，受伤.....“快转过来，你家小姐，受伤了。”.......那兽人，只看了一眼，立刻须发怒张，猛扑上来！吓得屈世途转身就跑，身后的攻击让屈世途感到吃力，“不怪我！是你家小姐，非要闯剑阵。我示警了，她还要闯......”

           后面的人，一言不发，攻击更猛烈了...要不是，自己抱着他的小姐，估计他都自爆了...等等，有了——“你再打，我可把你的小姐，扔了。看谁，给她治伤！”

           虚蟜怔愣了一下...这人连小小姐，都舍得伤害...不能相信！

           屈世途看这人又猛攻上来，只好一边躲，一边支着脖子，高喊：“素还真...素还真啊——”

          守山剑阵发动，素还真不惊奇，让他惊奇的是，守山剑阵在一刻之后，又关闭了。他走到门外，就看见屈世途一个弹跳就直奔.....额...阵口而去。这弹跳器，不是撤离使用的么......自己这最擅长‘撤退’的好友，怎么冲锋陷阵了？

         素还真料定，来人不是厉害的角色。他没有动，不过...看到远处烟尘四起，还是很有兴趣...不是，很有帮忙之心的。他慢悠悠地走着，看着如彗星扫尾一般，直冲而回的屈世途，微微诧异地加快了脚步。咦——不是，美女，是彪形兽人...难怪，破坏力这么惊人，“这位朋友.....哎——”见到一线生马上就要受伤了，素还真身上剑气自发，瞬间，将那兽人定在原处。

        “好友，好友快来...她，不行了！”屈世途觉得怀中的人，体温迅速丧失。

          什么，女人？素还真莫名其妙...怀里抱着的是...不是包裹，是个血呼呼的小孩！素还真化光而来，手搭在腕上的时候，发现其心率失衡，体温降低，满腕子都是虚汗、呼吸急促.....素还真喂其灵药，也是微微一惊，这面上都弄是什么啊？红红黑黑糊成一团......

          我拼命醒来，必须要交代——“虚蟜...告诉萝卜...我消散了.....别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有一股芳香扑鼻，极清新地沁人心脾，在湿暖的气息中，我觉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欢呼着让那气息进入.....

       “别怕，你不会死，吾保证。 ”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响起...太好了，谁也不用死了！沉甸甸地压在心上的东西，松了。

       “娃娃，你真有福，素还真的老红参，都拿出来了。快起来，尝尝！”又有个声音...有人伸进枕头下面，连人带枕头将我稍稍垫起一些，大股浓重的药味，冲入口中...不是虚蟜，“虚...蟜.....”

       “你还是快说说他吧，要不然，吾真担心，琉璃仙境的地板，会被他的眼泪，砸坏。”温柔带笑意的声音，缱缱绻绻交缠着人的神思.....这是素还真特有的声音。这声音能让听到的人，觉得拒绝他，是一种罪过。

         很不幸，我也没有拒绝劝诱的能力。我勉力睁大眼睛，果然看见，虚蟜身前的皮草都打湿了...他的眼泪，比常人的大许多，还在噼里啪啦往下砸......                                         
  
        “虚蟜，一定是...咱们没有戴...蝴蝶，人家不喜欢，才不叫进门。你...戴上它。”  

          虚蟜一愣，赶忙拿出来，又不敢轻易去碰触。他傻傻地捧到我的面前...我双手虚软，那里抬得起来，“每次固定，太麻烦...让屈世途帮忙，把绑带变成卡爪。这样...你自己就能戴、卸了。”一番话说完，我又出了一身细汗。

        “可是我，不是很有兴趣帮忙啊——”屈世途抄着手，等着虚蟜开口求他。

        “就是...不知，青衣宫主...是否也没有兴趣...虚蟜，拿给他看。”

           虚蟜试了试.....干脆牵住防震隔纱的四个角，轻轻拉出来，放在自己的手心上。

           待纱巾落下，碰到了蝴蝶翅膀，它晃晃地颤动了两下......屈世途看见这只光华闪烁，还会扇动翅膀的蝴蝶，心中一动.....

         “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们吧！”屈世途一手牵住纱的四个角，一手在下面兜着，转身就走。

           虚蟜的手和眼睛，都追随着屈世途.....“虚蟜，你去看着他...弄坏了，叫他赔。”

         “喔——”虚蟜马上跟去了。

          我后背，水光光的...“素素啊——，你有麻沸散么？用吧。”我的意识又模糊了......

      
          素...素？这娃娃，在叫自己么...是叔叔吧。不对，她把比自己还年长的好友，叫屈世途！另外，她对.....琉璃仙境的所有人，好像都很熟悉啊.....素还真沉思着，拿了一颗安魂香，放在了香炉里.....不过，她应该是个极为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