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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尘遗史-乱龙闱》第00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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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道角(一刀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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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5 11:40: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六回 漫天玉霙霜草师


  河允找遍全身,却一无所获,回想起一路行程,心说糟糕:
  “在东湖酒楼投宿时,我明明还曾确认过,两封信都在怀中放着……难道是不慎丢在了芦苇荡或者赤叆谷?”
  无论丢哪一处,眼下也是不可能找得回来了。
  “总之你先让我面见樊狮元帅,容我将信息报告给元帅,至于我之所言是真是假,自由樊元帅定夺。”
  “老爷岂是你想见便见的?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揍你?”那小厮捋了袖子,冲河允扬了扬拳头。
  河允脑袋嗡嗡直响,根本听不见那小厮骂骂咧咧说些什么。
  “这是老周用命换回来的东西……这是能救图连城的东西……这是关系到边关最高军情的东西”河允恨不得一剑杀了自己,“被我……给弄丢了?”
  这打击实在太大,河允只知道自己已经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他无法宽恕自己,强烈的负罪感如同一座山,坠在他心里,将最后一丝希望的曙光,全部遮蔽起来。
  河允愣神工夫,那开门的小厮竟真格动手要来揍河允。只见他抄起闩门的木棍,就要往河允头上敲。河允耳听得呼呼风声,脑中又正是纷乱纠结,仅凭本能抽出剑来,一道冷光凌厉闪过,将木棍斩为两截,剑锋就势向前一探,直刺小厮面门。
  看家护院的小厮能有几分胆魄和武艺?见这一剑来得气势汹汹,当真是那要命的路数,一时傻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河允剑刺出去后,脑中才回过神来,想要收剑已经来不及了,手腕急向右侧偏开几寸,锋利的剑刃贴着那小厮的面皮险险蹭了过去。小厮吓得呆若木鸡,河允也是心有余悸——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元帅府前,竟持剑行凶杀人,倘若这小厮真被自己一剑捅个脑洞大开,能不能面见樊元帅不好说,律刑院的大牢倒是非去不可了。
  不过这一剑仍是将小厮的面皮划破,直到鲜血将他左半边脸染得猩红,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不由得捂着脸痛叫起来:
  “哎哟……啊……血!血!杀人了……杀人了……我要死了……啊……”
  河允丢下剑,想要上前帮他,却被他用手拨开:
  “你不要过来!我……我要死了……是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呀!光天化日之下,在元帅府前杀人,你,你死定了……哎呦喂呀……”
  “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对!你不是好人!你是行凶的强盗……唉哟……呀,疼死我了!”
  那小厮又怕又怒,嘴里却仍是不依不饶,好似一个泼皮无赖般,满口污言秽语喷向河允。
  河允心系图连,本就有几分焦急;突然丢失信物,再添几分自责;这小厮谩骂不断,惹起几分怨怒;一时错手伤人,又加几分歉悔。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河允也茫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好。
  
  正在这时,忽听见身后大街上传来清雅诗号:
  “起看琼树雾凇散,卧听玉霙夜山白。霜掀冷帐,草蔓幽台,千韬万略腹中来。”
  声音并不高,但字字入耳皆是清晰可闻。
  河允回头望去,只见一人款款踽步,往元帅府而来。
  此人头戴鎏金峨冠,足踩绣锦布靴,黑发玉面,三绺飘逸秀髯微微藏住掖在前领的明月巾。一身青衫白袍,两袖流苏飞扬,手持一柄鹅毛扇,举手有张良意,投足有诸葛风。
  那小厮似是认得这人,也不顾脸上还血肉模糊,慌忙朝那人来的方向跪倒在地,将头叩在地上,恭恭敬敬颤声道:
  “小的只顾与这闲人撕扯,不知总师大人造访,唐突了大人,实在该死!”
  那位总师大人羽扇一摇,和颜笑道:
  “无妨,我只是随兴来拜访一下樊元帅而已,不用如此拘礼。”
  “是。”那小厮闻言起身,但仍是躬身低目,用谄媚的语气道,“只不过老爷昨日一早便已经接到陛下恩召,陪同圣驾前去柳城围猎了。”
  “去柳城围猎?”霜草师眉头一皱,言道,“眼下非是出畋的时节,陛下怎会突然起了这等兴致?”
  “回总师大人,近日有传言说,柳城南方的郊野之上,出现了数只麒麟。陛下此事匆忙决定去柳城围猎,或许是为了一睹瑞兽风采吧。”
  “麒麟?嗯,此等罕见瑞兽确实值得陛下亲自一去……我许多时日不登朝堂,消息真是闭塞了许多。”
  “总师大人为国操劳成疾,我家老爷一直牵挂得很,奈何军务繁忙,陛下一刻也离不开他,所以一直未及去府上探望。”
  “嗯,陛下与樊元帅虽是君臣,却情同手足……对了,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呃……请恕小的驽钝。”
  “其一,樊元帅武艺超凡,治军有方,为我啻月帝国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其二,樊元帅为人谦虚谨慎,情操高尚,与同僚的关系都十分融洽。”总师大人说道这里,羽扇一拍衣襟,“这第三嘛,樊元帅奉公清廉,刚直不阿,淡泊酒色名利,从不行那徇私龌龊之事。如此品格,才能造就国之股肱、朝廷重臣,你方才与这位少年军士冲突,前因后果我听得大概,你当真全然不顾你家老爷名声清誉,为几个锱铢小钱,竟百般刁难他。依我看,你面上一剑,倒只是薄惩而已。”
  总师大人话锋陡转,句句讽刺之语,毫不留情。
  “总师大人,我不是……”
  那小厮还想要辩解几句。
  一直温文儒雅的总师大人见那小厮不知悔悟,反欲辩驳,面上骤然一冷:
  “不是什么?难道我方才所说皆是胡言,让你如此委屈?”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那小厮见总师大人面色一变,吓得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哼!你叫什么名字?从实招来,待你家老爷返回,我必然与他说道说道此事!”
  小厮吓得快要昏死过去,浑身抖成筛糠一般,不住往地上磕头:
  “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总师大人开恩哪!”
  “我方才问你姓名!”
  “小的名唤樊仁,求总师大人网开一面,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樊仁不住磕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混着伤口鲜血和地上泥土,可笑又可怜。看得河允也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劝道:
  “总师大人,请您饶了他吧,看样子樊元帅治家甚严,方才在下也有不理智之处。”
  “哦?你竟然替他求情?”总师大人转头看向河允,“那便听你一言吧。”
  总师大人一扫袍袖:
  “哼,樊仁樊仁……你还真是烦人,元帅既然不在,我也没必要进门了,滚吧!”
  那樊仁如获大赦,口中连连称谢,一路小跑回府去了。
  河允向总师大人抱拳一揖,问道:“小人名叫河允,是图连城守军北营校尉官,现在身负紧急军情,不知大人能否指点小人……”
  总师大人羽扇一拍河允臂膀,哈哈笑道:
  “闹了半天,你居然还不明白我是谁?”
  “河允从军资历短浅,尚不知总师大人身居何处要职。”
  “嗯,这也不奇怪,你肯定是一入伍就去了边塞之地,不知道我也算正常。我这个‘总师大人’的全称是——‘啻月帝国统武天韬阁首座与帝国将军总师’……你的军机大事,直接报告给我便是。”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块紫玉龙头令,上刻四个镶玉大字“将军总师”。
  “原来是天韬阁的霜草师大人,属下失礼了!”河允赶紧跪倒,“请总师大人援救图连啊!”
  
  河允万万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啻月帝国军方地位最高之人——漫天玉霙霜草师!
  早在当初刚入行伍不久之时,河允就听老周说过这位霜草师大人。
  啻月帝国军方有两大集团,分别是军机台与统武天韬阁,军机台由大元帅兼大将军樊狮担当首席之位,直接管辖麾下四征四兽将军,亦可调度如东海三兵府、旗荒两云城、诸城诸郡之在外守城兵将。而统武天韬阁,则是军士与谋士云集之处,尊居天韬阁首座的霜草师大人,在兵法计谋上,更是足堪胜任百将之师,在朝中和军中地位,甚至要比樊狮元帅还高上一点。
  这位霜草师大人是陛下最为倚重的国家砥柱之一。
  三十年前,各国纷纷归化啻月帝国时的国宴上,当今陛下啻月雄武曾借酒向各国使者道:
  “诸位友邦今日来归附,不是因为啻月雄武,而是因为啻月雄武身后有三座雄山巨岳。”
  众使者纷纷表示不解,只听啻月雄武又道:
  “朕能获得现今这种荣耀,全依赖于‘一剑’、‘一镜’、‘一玉霙’。若是没有他们,啻月雄武早已是黄土之下一丛枯骨。此三人为啻月帝国无上功臣,他们的话,便等同于朕的话……不,他们的话,朕亦必须遵从!”
  于是,“一剑一镜一玉霙”就成了啻月帝国的一个符号,一个昭示其强大的符号。而这其中的“一玉霙”,指的便是人称“漫天玉霙”的霜草师。
  
  霜草师一搀跪倒的河允,道:
  “毋须行礼,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图连城离此行途遥远,再紧要的军情也不急于这一时,随我来吧,离此片刻路程便到我的府邑,届时你再与我详说分明。”
  河允点头称是,随在霜草师身后,缓缓而行。
  霜草师为人言谈极为随和,两三句闲谈下来,河允与他竟再无隔阂,想到刚才樊仁那恭敬恐惧的模样,难免心中不解,开口问道:
  “总师大人,刚才您对着元帅府那名樊仁,只是略发愠怒,为何他却吓得魂不守舍。”
  “哈哈,因为樊元帅非常听我的。而樊元帅对于家人的严厉,可是出了名的,连他唯一独子樊清柯,练功稍有懈怠,也会被施以责罚。我若在樊元帅面前多嘴几句,他樊仁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刚才我故作愤怒,便是想引起他心中惧意,也好教他留下个深刻教训。”
  “原来如此。”
  走了不多会,二人来到闹市中的一处高楼前。
  “就是这里了。”霜草师用鹅毛扇一指道。
  河允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座高楼上赫然便挂着一块铜匾,上书“统武天韬阁”五个大字。
  天韬阁是处理军机大事、谋划兵法战策之所,河允本以为应该处在一处偏僻幽静之地,实在没想到它竟然就树立在这嘈杂喧哗的闹市之中。
  “这里?”河允有些不敢置信。
  “没错,你一定很奇怪,谋士军师什么的不是应该羽扇纶巾,飘逸出尘,在优雅闲适的地方,焚香抚琴,张口尉缭、闭口穰苴的吗?”
  “属下以前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哈哈,所以那些纸上谈兵的家伙,进不了统武天韬阁——兵法者,乃是人与人相斗,其目的乃是求胜,为求胜,人能够想出各种手段,即使无法取胜,也要想到能够降低风险和损失的对策,这就是兵法的本质。”
  见河允若有所思,霜草师又开口道: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兵书上无法将所有的可能与相应对策都一一枚举出来,更何况,你读过的兵书,对手也未必没有涉猎,你有计去破,他自有策来挡。你来我往之间,只是徒增双方士卒伤亡而已。”
  霜草师转身望向闹市中大小摊位,买者与卖者讨价还价,争论不休,喧嚣之声便是多由此而来。对于这凌乱嘈杂,霜草师全无半点厌恶颜色,继续对河允道:
  “为谋者,当用最短的时间、最低的损失换取己方最大的利益。这一点,我们与他们这种摊贩货郎很是相似——这便是一场战争,让利太多,则盈不足亏,让利太少,则无人问津。若碰上还价利害的顾客,还少不了一番嘴上缠斗,利用双方所掌握信息的不对等,揣摩他的心思、试探他的底线、挑逗他的欲望、混淆他的本心,但又不能太过拖延,以免耽误了下一单买卖。顾客这边为了省下三钱两毫,常单刀直入,给出极低的初始价格,再与卖家折冲让价,识破他的心思、透析他的底线、涤除他的非分、混淆他的记忆,最忌潦草扯皮,被花言巧语蒙蔽了去。每个人的讨价还价方式都有所不同,每日浸淫在这种心理交锋之中,最易触发灵感,比那翻来覆去不过一面墙壁的迂腐文字,更要生动有用许多。”
  河允第一次听说原来这市场买卖之中还蕴藏这许多兵法道理,不禁咂舌惊叹,怪不得这统武天韬阁建立在闹市之中,原来还有这种用意。
  也是由于这种大隐于市的作风,所以天韬阁的成员虽身份高贵,出行却从不带随从轿辇,少了许多官架子,多了几份亲和洒脱。
  “我们就别站在门口闲聊啦,进去谈正事吧!”霜草师一拉河允,便往天韬阁里去。
  
  一进天韬阁,河允顿失觉得气氛大为不同。走过玄关绕过屏风,来到厅堂明亮的一楼大室,一众打扮怪异的人各自有自己的一块书案,依次排在两边,又如学堂私塾一般,每个人正在做的事却又各自不同。
  比较打眼的是西边座上的一个光头壮汉,浑身肌肉健壮,手上却戴着好几个一般女子绣花才用的顶针,两只手共握着四枝笔,在面前摆着的各种公文纸张上写画如飞。
  霜草师看见河允眼中的疑惑,欣然介绍道:
  “这位是天韬阁的书记官——千花幻笔·穆如辞,他的本领就是能同时用多枝笔书写多篇各自不同的文章,今天没有什么太忙的公务,所以他只用了四枝笔,算是偷懒了。”
  “同时用四枝笔居然还算偷懒!”河允心中惊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的奇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往东面那处较为阴暗的角落里看。”霜草师羽扇一指。
  河允顺着看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个身材矮小,病态怏怏的青年,正在摆弄手里的几个木块。他将木块摆在桌上,形成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图案,眉头时锁时疏,终于山根一展、笑逐颜开,将手中一片最小的木块放在那图案当中。刹那间,由木块拼成的图案紫光大作,数道雷霆霹雳从其中凭空蹿出,电索旋转纠缠在一起,汇成一条紫色电龙四处乱撞,碰倒了几个花瓶,点燃了数册典籍,又往霜草师与河允二人所站之处扑来。
  河允心中一惊,未及动作,只见霜草师不慌不忙,羽扇在掌中一转,随即笼上一层微弱白光,轻轻一挡,那紫电狂龙正撞在羽扇之上,倏地化作无形。
  闹出这一番动静,堂中众人才发现原来是霜草师回来了,纷纷起身向这位天韬阁首座拱手致礼。唯有那病态青年并未离座施礼,只是点头微微一笑,便又继续摆弄他的木块。
  霜草师一边领着河允往楼上走,一边解释道:
  “此人名叫百里阳衡,啻月帝国最强的阵法大师,方才只是用几块小木头摆出的阵法,便能有如此威力,若是以灵玉法器为阵、或是以绝世高手为阵、甚至是以山川河岳为阵,那其中威力,简直不可想象——但只可惜他如此天纵奇才,却双腿残疾,无法站立,也是让人喟叹遗憾。”
  河允也不由得叹息。
  来到六楼,便是这天韬阁的最高层了,霜草师的起居之地便是这里。两人落座后,河允便将图连遭到巫族入侵、樊清柯将军败战受伤、众人冒死突围请援之事一一细说,本来连青沙镇与赤叆谷的那段奇遇也想一并说给霜草师听,却转念一想,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段奇遇,与军机国事相比,自然不值一提,便不再赘述了。
  霜草师听到众人突围时的惨烈状况,不由得微微动容,一声长叹:
  “我久坐在这太平京城之中,虽是奏表之上常见兵马折损,但终是没有什么切身感受,只是将这些人命当作了冰凉的数字,如今听你一席话,如身临其境,比起边关将士的无畏勇敢,霜草师简直惭愧不已。”
  “总师大人言重了,各人分工不同,若无天韬阁筹划大局,只怕会有更大牺牲。”
  “唉,其实巫族入侵之事,我早该有所察觉的……”
  “哦?”
  “以你年纪,可能并不了解我啻月帝国之版图是如何得来的吧?”
  “属下只听闻陛下曾言——今日之啻月帝国,全赖一剑一镜一玉霙之功。”
  “此言倒是甚为抬举我与太丞大人了。”霜草师苦笑着摇摇头,饮一口清茶,继续道,“不才霜草师,只是徒有一些算计,与‘一镜’之称的雨韪太丞相比已是自惭形秽,又岂敢不知自己斤两,妄图与剑鼎侯前辈并肩而论?如今啻月帝国,剑鼎侯当年惊世一剑便令七国归附,我与太丞、樊元帅穷尽心力,也不过并吞了旗云城、荒云城、图连城与邢城四地而已。”
  霜草师似乎回忆起往日峥嵘,语调中带着些许兴奋。
  “其中图连城本是巫族故国之地,巫族人野蛮骁勇,但凡有被俘获者,俱都是宁死不降。那荒凉之地粮食匮乏,樊狮元帅见劝降无用,便停了他们的粮食供应,直到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全部饿死,也没有谁站出来投降……”
  河允也明白战争之中不能有任何妇人之仁,虽然心中仍是痛恨巫族之人,但听了霜草师讲述,对这帮蛮夷恶魔却又有了几份敬意。
  “终于,巫族人在历经几次大战失败后,被逼退到现在位于伏龙疆的巫祖海,多年来只是偶尔针对我们在边境巡守的士兵下手。”
  河允听霜草师讲述,不禁想起了图连城外那个被狙杀的前任校尉,暗自点了点头。
  “而这次大军有组织地进犯,看来定然是有了充足的信心和实力,想要报仇雪恨并夺回故地。”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抢夺他们的地盘,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境况呢?”河允想到牺牲在巫族刀下的那些同袍战友,心情有些低落。
  “啻月帝国当时是由数个大国组成,各国主君只是臣服于剑鼎侯的神威,如果剑鼎侯离开啻月帝国,那么各国便有很大可能就此一哄而散。陛下迫切地需要一场对外扩张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打散并集中重建手中的权力,也是因为这场战争,才使得各国心悦诚服归附帝国。”
  河允点点头,虽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却仍觉得心头发堵。
  霜草师站起身来,拍拍河允肩膀,开导他道:“往事都已经过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拯救眼前你应该拯救的人,那些与你一同生活了三年的图连军民,当年之战,不管是对是错,都不该殃及他们……”
  “嗯,我明白。”
  “眼下樊狮元帅随圣驾去柳城围猎,没有个数月怕是回不来,而我虽然身为天韬阁首座,手中却不掌握军队,如今雍京之中,能够有权调动兵马的人,恐怕只剩一人。”
  “是谁?”
  “当今太子——啻月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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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万里书卷,亭外一山渥丹,竹露濡乱昨日赋,卧眠在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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