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凰洛 于 2015-4-12 18:54 编辑
杀戮碎岛的冬季,惨淡无光。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清冷入骨,黄沙漫野飞扑。 战后的旷野,尽是尸横遍野,兵戟没地,黄沙染血。 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从战场的远处走来,右手执剑,如神人一般。 没有在柳桥小巷的地点,没有在花团锦簇的季节,戟武王一身戎装,立于文丞武将之间,见到了那个倾倒众生的男子。一身素净的衫子,白色为底,青色莲花浮绣于上,虽是满身血污,一身的风华气度不曾折辱半分。 “拿下!”太丞一声沉喝,几个士兵冲上前去,冰冷的武器架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男子似是已经气空力尽,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竟也没有继续反抗。 回到王宫,政事烦忙,战事扰心,无闲顾及其它,偶在香茗入喉间记起了那个从战场捉回来的战俘。 碎岛监牢,再见他时,已是几日后。 刑具加身,重刑之下,狼狈万分。污了的衫子上半是血迹成痂,半是鲜血新染,脸颊之上更是一块狰狞的烙痕。 眼睑轻阖,人畜无害。 戟武王眸色一沉,抿紧了嘴唇,默了半晌,沉声问道:“问出什么没有?” “并无,他执意要见我王,什么都不肯说。” “要见我,为何不报?!” 威严的语气中更透着几分压抑的怒气。 狱卒慌了,战战兢兢地答道:“太丞说,只不过是一个战俘,并无资格面见吾王。” “他道是做的了孤的主!”戟武王摆手,挥退了狱卒。 缓缓走到了刑架前,抬手捏住男子的下巴,想看清他的脸。 男子睁开眼眸,眼神中不是怨恨,不是屈辱,竟是一片融霜化雪的温柔。 戟武王错愕,更是惊奇。 “你叫什么名字?” “素还真.......”嘴唇轻启,声音虚弱却似清泉。 “素还真?苦境名人清香白莲素还真?来我杀戮碎岛为何?” 素还真抬起眸子,望着戟武王,欲言又止。 戟武王凑近,素还真在其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戟武王脸色骤变,退开半步,反手便是一巴掌。 “放肆!” 情绪激动间,一向苍白的脸上竟现出几分红晕。 素还真不言语,也不去看戟武王,沉默间更透几分气定神闲。 一向稳重而喜怒不形于色的戟武王竟是震怒着离开牢房。狱卒讶异,只道是牢房中那人太不知死活,言语间激怒了吾王。便只有戟武王自己知道,其实自己是落荒而逃的,带着不安,恐惧,慌乱...... 一夜,不曾入眠,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耳边回响着牢房里那个男子的话,似轻呢,更似利箭。多年的伪装便在那刻,无所遁形。 夜深之刻,素还真被带入戟武王寝殿。 帘幕之内,人影绰约。年轻的声音带着夜色的清冷,从帘幕之内传出。 “你不怕我杀了你,素还真。” 帘幕之外,青衣男子不由轻笑。 “王并不会杀素某。” “你好大的自信。” “不管王信与不信,素某从未来而来,阻止杀戮碎岛的悲剧。” “碎岛的悲剧?” “碎岛鄙女之风” “所以孤更不能留你。” “杀了素某并不能改变什么,素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王身份的人,就算王一生小心翼翼地瞒了过去,而鄙女之风仍在,毒害仍在,王,应思改革!” “改革?” “王处高位,稍施政策,潜移默化,假以时日,碎岛子民必会慢慢扭转观念。” 在半晌沉寂无声之后,帘幕缓缓拉开,戟武王一身正装,从帘幕之内走出,对着素还真行了一礼,恭声道:“请教先生高策。” 王宫之内多了一个丰神俊逸的先生,爱着一袭青色的衫子,衫子上熏染了莲花的香气,数十一十步之遥便能闻到。有些胆大的宫女便娇掩着一顶绸扇,凑过来问这莲花香料的制法。 先生但笑不语,笑意染了眉角,绝色的眉眼,更是笼着一片融霜化雪的温柔。小宫女一时看有呆了,不觉红了脸颊。 先生,很受王的重用时常出入王的宫殿,出来时,便沾了一身的墨香,墨香中混着碎岛脂醉花的香味。王案头的墨是宫女亲手所制,采撷应时的脂醉花,制墨时,将花汁淋入墨中,写出来的字便带着脂醉花独特的香气,这香味,宫女自然认得。 宫女们便猜测,先生的字定是写地好看,王才会经常向先生讨要墨宝。 时间长了,王宫里便传出了些风言风语来,说先生与王关系暧昧,出入宫闱无禁,形同男宠。 小宫女听着心塞,再见先生时便沉默着躲开,心中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小宫女端着酒器为王奉酒,远远地望见梨花树下的两人。 三月的梨花,开得美丽,连亭角也染了艳色。先生依旧着了一袭青衫,站在王的身边,环住王的腰身,右手握住王的右手,在书案的白纸上洒染墨迹。 一者绝色,一者清秀,站在一起,只觉得画面无限的美好。 宫女低了头,不敢再看。快行了数步,屈身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将酒器置于桌案上。再抬起头时,两人已经分开,不敢停留,恭了恭身子退下。行远时,只听得先生淡淡的声音:“王的政策已见成效,已是素某离去之时。” “王的政策已见成效,已是素某离去之时。”素还真笑道,笑容温柔地融霜化雪。 “若我留你呢?”戟武王低头抚着酒器瓷白的把手,惯常疏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素还真叹气“王有王的责任,素某有素某的担负,素某放不下,王也抛不开。” “若我强留呢?”自小修成的王者气度,不怒自威。 戟武王回身,斟满酒杯,递到素还真的面前。 “素某并不饮酒。” 戟武王望着素还真,神色有些恍惚,启唇吐出二字,“践行。” 素还真看了一眼戟武王手中的酒,酒色清澈,酒香醉人,叹气道“你这是何苦呢?” 素还真接下酒杯,饮尽。戟武王眨了眨眼,有些僵硬地回身,欲再斟酒,手却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抓住,被拉着后了半步,耳边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道:“小心”。青色的衣袖拂过桌案,带翻了酒壶,瓷白的酒器碎了一地。 戟武王看着被素还真握住的手,直委屈地想哭,障眼法用得太过明显,这举动,也太过明显。 “那日在牢房,先生对孤说得话,先生可还记得?” “记得......” “那日先生在孤耳边说:‘其实王是女子’,虽是简简单单的六字,却字字重越千均,直压得孤喘不过气来。孤是女儿身,这世上怕是除了先生,再没有第三个知情。孤能得见先生,实觉有幸的诚惶诚恐。孤想有一个女子的名字,孤请先生赐名。” 素还真欲要推辞,抬眼望见戟武王脸是满是落寞之色,于心不忍。走到案前,看见戟武王方才所写‘一卷冰雪’四字,提笔在旁边加上三字,‘玉辞心’。 “玉辞心”戟武王将这三字在齿间流连几遍,赞道:“果真好名。” 素还真终究还是走了,戟武王望着青衣离去的背影,语气平静地道:“我会去苦境找你。” 素还真脚步一顿,叹了口气,怕是万般的努力,终究抵不过这红尘的轮回,谁知这次杀戮碎岛之行,是改写了历史,还是历史终究会沿着它的轨迹。缓缓推进。 先生走了,宫女们在王宫便再也看不到一个青衫的公子。王仍然忙于政事,生杀予夺间不曾有半点迟疑,只是偶在香茗入喉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在氤氲的水气中缓缓展开一抹温柔的笑容,直媚了整个王宫的风景。王也会经常一个人跑到杀戮碎岛和火宅佛狱的交界处的战场,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望着火宅佛狱的方向,只是静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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