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晴雨纪第四十五章白鹤殤

芳菲尽

以前听人说世事无常，弦歌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如今这“无常”来了，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师父你怎么了……？”弦歌本是在和魇心一起温书，如今看到袖上有血的玉灵子心中大惊。

玉灵子来的很急，没有回答弦歌径直走进屋内收拾了起来。

屋外两个孩子看着将东西尽数翻乱，好似发狂了一般的玉灵子，真是吓着了。

直到玉灵子将一个包裹扔到弦歌怀中，嘱咐他快走，弦歌才回神问了一句：“师父这是怎么了？你这是要徒儿去哪里？”

“别问了，你二人快快走吧。”说着竟向外推着二人。

“师傅你这是让徒儿去哪里？”弦歌懵懂，不知已是大难临头。

这一日洛悖罕虽被鹤别打败可是不代表东君不会再让其他人来，若说洛悖罕来只是私仇，那东君再派的人，就算“公恨”了。

看到洛悖罕玉灵子已知青冥观倾颓只在片刻，故来到后山前已遣走了不少有本家的弟子，至于那些没有归处的，玉灵子也给了些银子能打发的便打发了。

可是青冥观毕竟规模不小，能来的及救得又有几人。

玉灵子不怕死，而且祸是因他而来，故他不能走，可是他放不下自己这个年幼的徒弟。

看了看这个已经和自己长得差不多高的少年，玉灵子好似有一团棉花噎在喉间：“你和魇心快快走吧，能隐居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便去找天无咎。”

“师父……你不一起去吗？”弦歌看着这样的师父心中涌起了一阵不祥。

“我···不了……你记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也要勤奋，切莫荒废了自己。”

“不，徒儿不想离开师父。”

二人正推搡着，突然传来了一阵煞风景的拍手声。

“哈哈，鹤君好个慈父啊，这些年不见鹤君的公子都这般大了。好小子来让清叔叔看看。”

说着清泉闪身而来，手若鹰爪便要去夺弦歌过来。

玉灵子心知清泉不好相与，一个旋身，扫开了弦歌与魇心和清泉正面对了一掌。

清泉这种性子的人自是不会单打独斗的，他故意先放洛悖罕来了解私仇，随后不管洛悖罕输赢，他都会带着埋伏好的大军前来扫荡。

滥杀无辜这种事，他最喜欢了。再说清泉眼中又何来无辜。

看着清泉身后这数以千计的骷髅兵，玉灵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何时？是何时这些死尸埋伏进了青冥山，没想到自己还是疏忽了，这灾祸远比自己想的来的快多了。

清泉看出玉灵子心事，嘴角勾出一抹玩味。

“鹤君怎么？看到我战界复兴不开心吗？”

“复兴？你们只会带来灾祸。”

心知多说无益，鹤别也是聪明人，知道三人不可能全身而退，回身对弦歌二人嘱咐道：“你二人退至我身后，我带你们杀出去。”

蜂拥而来的士兵带着腐肉的气息臭不可闻，一剑剑下去，倒下的在爬起来，似是这场杀戮永远没有尽头。

玉灵子的气息逐渐缺了平稳。

“呼·~~！！”看着不远处正笑着看自己做困兽之斗的人，玉灵子紧了紧握剑的手。

山上的红枫光着秃秃的枝桠，投射下来的影掩住了玉灵子面上的表情。

“魇心，一会我掩护你们向南而去，你带着弦歌一路奔逃不要回头。”

看着浑身于浴血的道者，魇心吞了口唾液。

她心底很虚，她很怕。

“前辈，我还不想死，你一定要保护我们啊~！！！”说着竟有了哭腔。

“师父，那你呢？那么多人徒儿不能留你一个啊！”

弦歌也是一身的狼狈，脸上还多了两道伤痕。

“听师父的话，此时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说着一掌欲将二人送出，谁料二人行至半途却遭题红笺一鞭打落。

“红书笺，题良辰，三生石上撰情深。山盟在，海誓竭，缘随残烛一夕灭。
　　道是什么两小无猜，竹马青梅！不过一纸别离，一声哽咽。”

题红笺带着一身煞气而来，周遭的风路为之一竭。

“清相说让你们走了吗？”

还是一身的红衣，还是一样的凤冠霞帔，可是题红笺的性情比之以往更加暴戾，脸上憔悴依旧，美貌依旧，但是眼中那股怨毒比这周遭杀不退的死兵更可怖。

“断缘别书——题红笺？”玉灵子看到这个修罗般的女子，心中又沉了几分。

“道士还是有些眼力的。”

题红笺没有将目光投向玉灵子，她对形单影只的人没兴趣。

她盯着眼前的这对小娃儿紧紧攥在一起的手，突然觉得好生刺眼。

用手中的鞭柄指了指弦歌，对魇心问了一句：“你情人？”

见魇心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题红笺又问道：“青梅竹马？”

“没……。”魇心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题红笺突然暴躁起来。

一声鞭雷径直的落在魇心右脸颊，打的魇心眼冒金星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隆隆作响。

看着一下子变血肉模糊的魇心，弦歌怒急。

：“你这妖女，竟然如此凶残！”

“呵，凶残？我吗？不，我还不够绝情，不够可恨。”似是说给弦歌听，又似在喃喃自语。

题红笺手上再一运劲，第二鞭子直朝着弦歌而去。

玉灵子见弦歌必是躲不过，不顾身边的人海围杀，跳出来生生接下了这一鞭子。

鞭体入手只觉掌中好似爆了炮仗，一阵剧痛。

想来左手已不堪再用。

“你们快走。”说着玉灵子将二人向后一推。

心中已有死志。

“道应万物千般罪，舍一身凡尘累。扣心自问，何求未了终身恨。”

心中有憾，却不畏死。

此生以修不得自由，只愿你活下去，往那无忧虑之处。

玉灵子凝聚一生修为，招上极端。

“青松白鹤老。”

玉灵子化身为鹤，带着今日的最后一抹天光。

彼消磨，暗增长。道是一尺，魔却一丈。

清泉对题红笺的一赞力将玉灵子震飞了出去。

“鹤君，这招还是华丽如当年，只是鹤终究凡鸟也是要落地的。”

清泉走上前去欲割下玉灵子首级，谁知刚刚还气息全无的人突然挺身缠住了清泉。

“弦歌你们快走。”

魇心知道此次玉灵子必死无疑，拖着弦歌就往南跑。

“题红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是····！”

“鹤别还不快放手，如今你这般样子真是风度全无。”

清泉没有挣扎，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落败的人。

“我来时东君曾嘱咐只杀你一人即可。可是清泉不能，不能給东君未来的路埋下阻碍。”

其实清泉早就看破玉灵子是在装死，他此时放弦歌与魇心跑那一段只是想给东君一个交代。

玉灵子嘴角涌出了血，滴在清泉的袍子上绽出了一点点的红梅。

“清泉你如此极端的手段早晚会误了东君，害了自己。我当初联合玥后就是不想你再祸害人间。”

“你等着，等着你一心辅佐的君王与你渐行渐远……”



“你且安心去吧~！！”清泉不想再听，一掌打在玉灵子心口处，受招者只觉心口传来碎骨之痛。

就在清泉以为此事已经了结，放下心来时，突感背后一凉急急避开，虽然避的很快，可是衣服还是被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是你……~！！”看到来人，清泉面上露出凶光。

来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飘渺剑，似是在懊恼刚刚一剑落空。

“天前辈快救救我师父。”弦歌窜出抱着已在弥留之际的玉灵子求助道。

天无咎听到这个声音不觉得揉了揉一侧的太阳穴：“不是让你和魇心去山洞等着就好嘛，怎么跟来了。”

这几日天无咎一直在追查有人假扮自己的事情，虽然他不在意名声好坏可是也不能任由恶人盗用自己名号为非作歹。

不成想，路过青冥观想来骚扰下玉灵子却遇到了这样的一幕。

“天无咎不要多管闲事！”

“若是别人我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可是今日你伤我好友，你必须——赔命！”说着手中飘渺快若游龙，奏出的剑声竟是如春风拂柳。

这一剑极轻极柔，似无根之萍。

“天问，缘来何因由”

缘来无因，缘去无由。天无咎的这一剑好似少女春日的愁，看似轻微却是扰人。

“可恶。”

清泉手中白骨折扇上下急转，挡下了这一波波似柳絮又似花针的剑雨。奈何这阵剑雨绵绵无尽，甚是恼人。

“够了”

清泉一招“还清化无”竟将绵绵细雨收入掌中炼化消于无形。

“咦~~？”天无咎有些疑惑，疑惑于清泉这个满身血腥的人运招间怎么会隐现着一股佛气。

似是知道天无咎在疑惑什么，可是不愿说明。清泉心下盘算“我与那人还有约定现在若是在此处伤了天无咎只怕约定必是告吹。”

眼珠一转下了决定

“退。”

此时没有捉到人的题红笺刚刚回来，听到清泉下令退兵甚是不解。

可是不待她出声询问便被清泉一个眼神打回了满心的疑惑。

最后只好压下心中对三秀的恨意，跟着退去了。

“师父，你醒醒啊~！！”弦歌哭着，脸上的土与泪混在一起花了脸，哭的像个孩子。

随后而来的魇心看着满地的血污与退去的敌人，蹲下身想安慰弦歌可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许是回光返照，玉灵子在弦歌的摇晃中微微睁开了眼。

“我儿……为父已经不行了。你切莫哀伤，人在世上难免一死，只是早与晚罢了。”

说着嘴角的血又躺了下来，落在弦歌身上，灼的他“好疼”。

也许人死前什么包袱都能放下，这场迟来的相认对于玉灵子许是还不算晚，可是对于继续活着的人却是太迟了。

“爹~~！”虽是吃惊可是悲痛瞬间又漫了过去。

你是吾师，我敬你爱你，你是吾父，我尊你孝你。这之于我本就无不同啊，在弦歌心中你早已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玉灵子用逐渐浑浊的眼睛看着伏在自己胸口哭的泣不成声的年轻人，已经觉得看不太真切了。

他抚摸着弦歌的头，将过往娓娓道来。

“你母亲是山下村落的一位渔家女，她每天都会上山偷看我练剑，开始我没有理会她，可是后来却被她的单纯与善良打动了。她临死前说遇到我是她今生最大的福气，可是对于满手血腥满身罪孽的我，她又何尝不是上天偏心给我的恩泽。

弦歌等人看着说起过往面上露出柔色的玉灵子，心中只有难过，可是玉灵子不知，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后来阿萝命数尽了，我才明白这红尘纵使再精彩终是逃不过生老病死。”

谁知说到这一句，玉灵子突然神情大变。一把抓住了弦歌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弦歌本能的退缩。

神情扭曲好似恶鬼。

“弦歌，你不必为我报仇，我这是自己做下的孽。可是我死后你一定要专心修道，脱离这红尘，远离那无休止的轮回之苦。”

虽然知道玉灵子一心希望自己修道成仙，可是不想刚刚还那么慈爱的人会突然变得那般骇人。

弦歌只能痴痴的点头答应。

见弦歌答应自己，玉灵子面容又变的柔和起来，安慰的一笑再也没了生息。

“道应万物千般罪，舍一身凡尘累。扣心自问，何求未了终身恨？”

这一生有多少憾事未了？这一世有多少尘埃难扫？

这一生我哭泣着来，这一生我微笑着走。

看看那天边陪伴着古松逐渐老去的白鹤吧！终究是凡鸟，要落地的。

“阿萝，你可否再为我抓一尾鱼？”

湖边的少女羞红了脸，却是高兴的答了一句：“好~！”

玄宗弦首

菲儿辛苦啦，上茶。
这一章，继续作死虐心的节奏啊

烟火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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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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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尽

名剑无名 发表于 2015-2-3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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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你还慢···你佩服吧？

名剑无名

芳菲尽 发表于 2015-2-3 19:34
比你还慢···你佩服吧？

错了 是比我还快